时光飞逝,五日转眼即过。

    这五天里亦足够魏摇光做到很多事情了。例如她谨慎地保护着自己的身份,又例如她知晓了“酒林宴会”的存在,而他们这些人将会作为特别的“贡品”取悦那些来参加宴会的贵人们,还从那所谓森先生的手下口中打听到了地下宫殿的存在。他们需要听话的漂亮皮囊,不把人当人看的想法已经深深地植根于这里的大多数人心中,他们给这些孩子每日灌输彻底的奴隶思想,教育他们如何利用自己的皮囊去愉悦别人,让他们学习侍候别人的礼仪和用来取悦他人的才艺,男人的女人的各有一整套的方法,他们把这些最无耻的东西奉为宝典,悉心教授给这些平均年纪为15岁的孩子们。

    后几日还陆陆续续地送来了一批漂亮的女孩子,每个人都拥有好看的皮囊,幼小纯洁的心灵在污浊之中逐渐扭曲,沉沦。

    魏摇光一方面憎恶这些,一方面在大家睡觉的时候偷偷溜出去打探这里的情况,然后使用特殊的方法传递出去。夏侯明拜托了阎婴子给自己易容然后劫走一个这里的下人换上衣服成功潜了进来,他会在每一个能够遇见摇光的机会和她交换信息,靠着这种隐秘的游击队打法终于在第五日来临之前,把魏摇光设计的局中局布好了。

    里应外合,她在里面,刑部官兵们在外面。

    只要魏摇光打出了行动的信号,就会有隐藏在宴会里面的探子将消息迅速传递出去,通知外面的人开始行动。这个计划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从去国公府之后魏摇光就已经在努力布局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赵逸志的选择,所以魏摇光用欧阳复的事情钓他上钩了,在她看完玄清逸的卷宗之后就直接提出了合作的条件。

    “晚生有一个法子可以帮助您同时解决这三件事情。”

    当时她这样说了,赵逸志在听完她的提议之后立刻就同意了。

    盛京城,十八胡同。

    夜晚的降临给这片烟花之地带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人流,也许人们不该如此兴奋,但是这里确实是一个吸引人的地方。无论男女老少只要你有办法到达这里就会在这里沉沦,除去那些纱幔飞舞红灯笼高高挂起的青楼,这里还有很多其他娱乐,著名的戏班子开在绘梨春里,每日里好戏不断,南北唱腔在这里轮番上阵,一场好戏压过一场好戏。瓦肆里看到的杂耍这里能看到更多,幼小的女童身体柔软把自己折叠成一个不可思议的样子,乌黑的眼睛里面是淡漠的机械感,人们围成一圈呜啦啦地把赏钱扔进绕场一圈的猴子手中举着的碗里。

    弯弯曲曲的康河上漂浮着萤光一样的花灯,簇拥在苍青色的河岸旁,长着青苔的石板上坐着心怀愿望的少女,对着逐渐飘远的河灯闭眼合十祈祷,河面上有大小不一的花船,飘渺的歌声和着水声朦胧成一首浓艳的诗歌,如果杜牧生活在这个时空缝隙里的朝代兴许还是会写出那首著名的《泊秦淮》,商女不知亡国恨,他的担忧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人类天生具有逃避现实的能力,就算是在战火纷飞里也依旧会有帐下美人犹歌舞的情形,战士军前半死生,战争的残酷也许是人类永远避免不了的。

    在这片醉生梦死的土地之下竟然还有一个令人啧啧称奇的地下世界,镶嵌着夜明珠的柱子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制作精美的蜡烛在烛台上燃烧自己美丽的生命,橙黄色的光芒散落在这个地下宫殿的每一处,宫殿的穹顶上用宝石与夜明珠做出了夜空的样子,顶天立地的柱子三人难以合抱之,海棠红和鹅黄色的纱幔化作绕指柔像是瀑布流水那样从顶部悬挂而下,从这些帘幕之间走过的时候会感受到像是融化了的巧克力那般丝滑的触感,从行人的脸颊和手指间滑落,如同一场稍纵即逝的美梦,睁开眼就再也记不起来唯留下了徘徊不去的美好记忆。

    宫殿被装饰的富丽堂皇,专门在正中央挖了一个九米长三米宽的池子,就像游泳池那样,但是这里面装的却是酒,满满一池子的美酒,酒香萦绕在宫殿的每一处,这是天然的香薰,让走进来的每一个人都会醉醺醺的,坠入一个甘甜的人造美梦之中。酒池中间搭起了一座桥梁,准确的来讲这并不是桥梁,而是一个舞台,已经有穿着蓝色纱衣的女孩子赤足在上面婉转舞动了,女孩子白玉一般的洁白身躯在宝石和美酒的加持之下显现出几分不似人间的妖媚,仿佛是从山林野外不请自来的艳丽精怪,被红尘欢乐所吸引。

    围绕着酒池设立了一圈横桌,上面摆放着精美的佳肴与琉璃美酒夜光杯,上好蚕丝做成的软垫铺在了横桌之后,再之后的是一面屏风,大胆地绣着过分僭越的内容,那些画作不知道出自哪一个权势之人的恶趣味,但是在这样一个地下世界里却只会助长人们的野心与欲念,放纵自己内心里面的野兽,不顾人伦与道德,寻求背德的刺激感和违反法律与规则的兴奋感。

    说白了,这里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刺激人类内心深处的各种不良念头,因为被邀请过来的人能够给予举办这场宴会的人无上的财富与权势!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在黑暗中又有多少难以想象的恶之花开在了他人的噩梦之中呢?

    被选中的少年少女们在黄昏的时候被精心装扮,他们穿上轻薄的衣衫,梳着能够展现自己美丽的发髻,佩戴上精美的发钗,用花瓣净身,恨不得他们每一个人都香喷喷的,然后从七街的地下入口进入,像是一群蚂蚁那样在地下走了许久才到达宴会举办的宫殿。

    经过这一番打扮,魏摇光的身上现在只能藏得下一点东西。她将李游光之前交给她的“魇梦”磨碎藏进了指甲缝里,匕首与小刀已经没有办法带上了,她必须要另想办法。给她梳发的人无意之中帮到了她,可能是魏摇光是受到了姜十七的影响,她也在不知不觉变的慵懒起来,虽然说还达不到姜十七那种仿佛天生的闲云野鹤一样的气质,但是在这群年幼的少年少女之中,魏摇光的气质是极为突出的。

    前来给她梳妆打扮的是一个姑娘,魏摇光借口男女授受不亲获得了独自去屏风后面穿衣服的权利,衣服的确是很轻薄的并且十分不保守,但是好在这是一件长衫不是?虽然袖口特别宽领口敞的有点大以外其他就都还好。魏摇光看着自己平平的胸口,苦中作乐的想道:幸亏她是一个平胸女孩,要不然就完犊子了……

    那小姑娘看着摇光换上了那件丁香色的长衫,袖口与衣摆的地方用浅紫色的丝线绣上了细密的紫藤萝花串,花串头尾相衔弯曲成一个圆形,就像是摇光在历史书上见到的商朝凤形玉佩那样,有种说不出的优雅和古朴感。

    “公子真是颜色美丽!”

    她赞美一句走了过来曲膝弯腰行了一礼,施施然道:“奴婢给你梳头吧。”